【 标 题】我国成人教育研究的回顾与反思
【 作 者】何红玲/夏家夫
【作者简介】何红玲　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院　副教授、博士研究生　北京　100875
　　夏家夫　河南大学成人教育学院　副教授　开封　475001
【内容提要】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成人教育从组织机构、译著、创刊、课题等方面发展迅猛，这种繁荣是特定历史的必然结果。然而冷静审视，成人教育研究还存在许多问题，亟待引起全社会的重视和解决。
【摘 要 题】理论研究
【关 键 词】成人教育/科研/回顾/反思
【 正 文】
　　中图分类号：G72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3826(2002)04-0016-04
　　我国成人教育实践自十九纪末、二十世纪初开始，逐步形成自己独立的体系，目前已成为国民教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成人教育研究对成人教育实践工作有着重要的指导作用。因此，新世纪伊始，回顾反思我国成人教育研究，对成人教育的进一步健全完善具有重要意义。
　　　　一、改革开放以来成人教育科研成绩卓著
　　早在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我国雷沛鸿、马宗荣、黄雪章等就开始对成人教育的地位、作用、内容、形式、原则、方法等一系列问题，进行研究，并取得显著成果。但由于种种原因，解放后我国成人教育研究工作进展缓慢，直到改革开放后，成人教育研究才又受到人们的重视，取得了长足的发展。
　　改革开放以来，成人教育研究工作的进展情况可概括为以下四点：
　　（一）建立研究机构，组织研究队伍。1978年，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恢复重建后，成立了教育制度研究室（成人教育研究室的前身），配备了专职成人教育理论工作者。1981年，华东师范大学组建了成人高等教育研究室，这是我国最早设立成人高等教育专门研究机构的高校。1982年中国成人教育协会成立，标志我国成人教育科研组织形成全国性的规模。此后，从中央到地方及其一些举办成人教育的单位，相继建立了数十家成人教育研究机构或团体，成人教育科研队伍不断状大。
　　（二）积极译文著书，科研成果卓著。据石油大学出版社2000年出版的《成人教育大辞典》所作的不完全统计，该阶段共出版各类成人教育著作近200种。大致可分三类：
　　1、介绍国外成人教育的译著。如人民教育出版社1979年出版《业余教育的制度和措施》；教育科学出版社1986年出版的《成人教育——实践的基础》；春秋出版社1989年出版的《成人教育和继续教育社会学》；职工教育出版社1990年出版的《成人教育的哲学基础》等。
　　2、尝试构建成人教育学科体系的基本理论著作。如《成人教育学》、《成人教育教学论》、《成人教育心理学》、《成人教育管理概论》、《成人教育史》、《成人教育评价》、《比较成人教育》、《成人学习学》等。
　　3、力图指导成人教育具体实践的实用性著作。如《成人教育行政管理实务》、《普通高校成人教育管理实务》、《独立设置成人高校管理实务》、《成人中等专业学校管理实务》等等。其中，1997年华东师大组织编写的《成人教育理论丛书》，以及1999年河南大学组织编写的《成人教育研究丛书》的出版，在我国成人教育理论界影响较大，标志着以成人教育学为骨干的学科群正在形成。
　　（三）创办成教刊物，论文硕果累累。据石油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的《成人教育大辞典》所作的不完全统计，该阶段全国各地成人教育科研和管理机构，纷纷创办各类成人教育刊物近50种。这些刊物为广大成人教育科研工作者互相交流和学习提供了广阔的天地。大大激发了关注成人教育工作者的科研热情，成人教育科研工作呈现出百花争艳的繁荣景象。
　　据中国人民大学信息资料中心不完全统计，仅2001年发表的成人教育论文就有一千多篇。数以万计的成人教育论文，在内容方面涉及到国内外成人教育方方面面的问题，有对成人教育工作经验的总结的体会，对成人教育工作发展思路的研究和探讨，也有对成人教育基本理论问题的分析和思考等等。在我国成人教育实践的改革和发展中，这些研究成果都起到了一定的指导作用。
　　（四）开展课题研究。自上世纪80年代，国家开始实施以5年为周期的教育科学规划，成人教育就被纳入全国教育科学规划。之后，又成立了成人教育学科规划小组。从全国教育科学“六五”规划到“九五”规划，各类成人教育科研课题立项达34项。其中有国家级重点课题《农民技术教育与农村经济发展的关系研究》、《工商企业岗位职务培训研究》、《中国扫盲教育研究》、《企业教育综合改革的理论与实践》、《面向二十一世纪成人教育发展模式研究》等。这充分表明了国家成人教育科研工作的关注，表明了成人教育作为国民教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全国教育科学规划中受到一定的重视，拥有了一席位置。
　　　　二、改革开放以来成人教育科研繁荣的原因
　　反思改革开放以来成人教育科研繁荣的原因，可归纳如下：
　　（一）“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促进了成人教育工作者理论意识的觉醒。文革结束后，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思想路线的确定，引起了思想理论界关于真理标准的大讨论。这次“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的讨论，使全国人民的思想获得了空前的解放。广大关注成人教育的工作者，包括理论工作者，也包括教育的决策者、管理者和实际工作者等，重新审视历史，对成人教育的认识已不再满足于狭隘的经验和浅层的体会，从而提高了对成人教育研究工作重要性和必要性的认识。
　　（二）成人教育实践改革发展的迫切需要，催发了成人教育研究之花的盛开。文革结束后的对外开放，信息时代、知识经济时代的到来，使终身教育、终身学习等思潮，以及各国不断进行教育改革等方面的情况，不断被介绍到我国，改革开放成为我国二十世纪80年代以来各项事业发展的主旋律。科教兴国战略的确立，文革十年造成的人才奇缺，以及国外终身教育思潮的影响，使文革后成人教育实践的大发展、大改革成为必然。成人教育实践急剧的发展变化必然会引出新的矛盾、新的挑战，从而使成人教育科研工作的大发展同样成为历史的必然。特别是1986年第一次全国成人教育工作会议召开之后，国务院批转了国家教育委员会《关于改革和发展成人教育的决定》。该《决定》在总结成人教育历史发展的基础上，对成人教育的地位、作用作了明确的阐述，指出“成人教育是当代社会经济和科技进步的必要条件”，明确了“成人教育是我国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整个教育事业中，它与基础教育、职业技术教育、普通高等教育同等重要”。这大大鼓舞了成人教育工作者的干劲，促进了成人教育的迅速发展。此后，成人教育领域不断扩大，形式类型日益多样。高等教育的自学考试异军突起，远距离教育生机勃发，岗位培训教育、继续教育、专业证书教育、职业资格证书教育等如雨后春笋。这诸多新的变化使成人教育实践逐步摆脱“普教化”的模式，拓展了广阔的教育空间，为理论研究提供了丰富的内容和课题。实践的改革开放亟待理论给予指导，这是成人教育理论发展最直接的动力，它促使理论工作者深入实际，调查研究，对改革中出现的大量问题，进行比较科学的分析和解答，因此，成人教育研究呈现出活跃的态势。
　　（三）对外开放开阔了成人教育研究的视野。对外开放政策的实施，使国外人力资本理论、终身教育思潮，及各国成人教育的思想从理论、法规、制度到手段、技术、方法等，被广泛地介绍进来。这些思想理论为我国成人教育工作提供了一定的理论基础和实践经验，开阔了成人教育工作者的视野，启发了成人教育工作者的思维，促进理论工作者更广泛地了解世界，更深入地认识自己，并推动了成人教育比较研究的逐步开展。
　　（四）现代教育及心理学理论的发展，为成人教育科研提供了直接的理论基础。改革开放以来，随着人们对信息时代、知识经济时代终身教育必然性认识的不断深入，教育学、教学论、教育心理学、教育管理学、教育评价学、比较教育学等各学科理论迅速发展，为人们研究大教育体系中的成人教育提供了的直接的理论武器。如教育基本理论界关于素质教育、创新教育、教育产业化等问题的讨论，就直接为成人教育如何创新、如何实施素质教育、成人教育能否产业化等问题提供了许多思路和借鉴。
　　成人教育科研工作虽然已经取得了很大成绩，但仔细考察和分析成人教育科研与实践的适应度，可以发现成人教育科研工作，还存在有待重视和改进和问题。
　　　　三、对成人教育科研工作中存在问题的分析与思考
　　目前，随着知识经济时代和全球一体化时代的到来，以及我国政治、经济体制改革的不断深入，成人教育实践工作空前复杂。成人教育如何适应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生态等多方面的复杂要求，成人教育如何处理与普通教育、职业教育之间的关系，如何帮助成人学员处理好学校学习、单位工作、社会交往、家庭负担等多方面的复杂矛盾，成人教育能否产业化、如何产业化、怎样应对WTO的挑战，成人高等教育招生考试工作、教学管理工作、教材教法等如何改进等等一系列的问题，都亟需成人教育科研工作作出科学合理的回答。然而，成人教育科研成果整体理论水平不高，难以满足实践的急需。
　　（一）成人教育科研工作中的突出问题
　　如果根据不同研究与实践关系的不同以及在实现研究最终目的中作用的不同，将成人教育研究领域分为基础研究领域和应用研究领域，那么成人教育科研中的突出问题可根据为以下两个方面：
　　1、成人教育基础研究薄弱。成人教育基础研究主要在于探索、发现和解释说明那些存在于成人教育领域中的基本事实和基本规律，它形成指导成人教育实践的事实根据和思想基础。它是“是什么”和“为什么”的研究，主要包括成人发展研究、成人教育基本事实研究和成人教育基本研究。近年来，关于成人发展方面的研究成果很少，在成人教育研究成果中所占比例只有约5%。已有的成人发展研究成果绝大部分是移植或借鉴中外研究成果，中国化的研究极少，而且大部分研究只是注意到成人发展的一般规律和特点，对不同教育条件与成人发展差异之间的关系探讨不多。在成人教育基本事实研究方面，研究的多是比较笼统、表面和孤立的事实，不够具体、深入，经验性的主观臆测较多，严格的科学的调查研究较少，缺乏对事实之间联系的调查研究。在成人教育基础理论研究方面，成人教育学理论的抽象化程度较低，普教化现象严重，没有形成自己完善的理论框架，具体化程度也不够，显得很空洞，尚不能深刻系统地解释和说明有关现象和事实。成人教育的分支学科，如成人教育史学、成人比较教育学、成人教育评价学、成人教育经济学、成人教育心理学等基本上处于停滞状态。
　　2、成人教育应用研究方法简单。成人教育应用研究方法，基本上仍停留在从形势政策、经验体会到观点思路的水平上，缺乏对大量实践经验的归纳、概括和理论升华，缺乏对问题进行哲学、历史学、社会学等多角度的思考分析，更缺乏在一定理论指导下所进行的严密的教育实验研究，因而研究成果科学性和实效性较差。如某杂志曾发表一篇文章，该文提出“体制改革为‘并轨’打下了基础”、“成人高教学生的低龄化与学习形式的脱产化日益接近普通高校，这一变化意味着入学考试的内容与水平将日趋接近”等观点，以论证“成人高校招生与普通高校招生考试‘并轨’的可行性”，就明显只是简单地从形势政策出发看问题，忽视了成人高等教育的个性特征，忽视了成人高等教育脱产生只是成人高等教育学生中的很一小部分这一复杂事实，因此其论证就很难具备应有的科学性和实效性。
　　（二）成人教育科研问题的归因分析
　　思考成人教育科研成果中存在问题的原因，可归纳为以下三点：
　　1、它与成人教育自己独立体系的时间相对较晚有关。任何知识的积累、提炼和升华，都需要一定的时间和过程，成人教育理论也不例外。和普通教育比较起来，成人教育实践形成自己独立的体系相对较晚，因而，成人教育系统理论研究的相对落后也就在所难免。
　　2、它与成人教育工作极其复杂有关。由于成人是社会各项事业的骨干力量，是千家万户的顶梁柱，因而社会对成人教育提出的任务和要求，远比对普通青少年教育要多样而复杂。它要求成人教育在不影响社会各项事业顺利迅速发展的情况下，在非常有限的时间内，既要帮助学员掌握一定的新知识、新技能，培养学员在实践中发现问题、创新开拓性劳动的素质，又要培养学员在社会上、家庭中正确处理各类关系、矛盾和问题的能力等。由于社会对成人教育提出的任务和要求高而复杂，也由于每个成人学员都有多种社会角色、不同的性情、不同的发展理想和不同的人生阅历，成人教育目的和形式就必然具有复杂多样性。它体现为成人教育培养人才目标的多层次性和多规格性，管理体制、投资体制、办学机制的多元性，办学形式的灵活性和多规格性，师生关系和教育资源开发分配的特殊性。成人教育实践的极端复杂无疑给成人教育理论的研究工作增加了很大难度。
　　3、它与成人教育科研队伍整体理论素质偏差有关。高度复杂的成人教育科研工作，理应由高素质的理论工作者承担。但由于成人教育形成独立体系的时间相对较晚，也由于人们受成人已具备工作能力不需要怎么学习、成人有较强的独立自主能力不需要怎么管理等传统思想的影响，人们普遍对成人教育工作的复杂性和重要性认识不够，成人教育工作一直被视为主要是招生、收费、组织上课等简单事务性工作，科研工作可有可无。因此，被安排从事成人教育工作的人员理论素质普遍较低。如普通高校里的成人教育工作者多为学历不高的教工子弟。成人教育科研工作者的理论素质也普遍较低，全国成人教育科研队伍中有博士、硕士学位者屈指可数。
　　成人教育科研工作者理论素养的缺乏，必然影响他们对教育问题的深入理解和觉悟。成人教育科研成果水平的低下，又必然影响成人教育工作的健康发展。目前，知识经济迅速发展，世界各国纷纷以终身教育思想为指导精神，把成人学习视作21世纪的关键，大力发展成人教育，推进学习化社会的形成。而我国还仍有一些人，包括一些教育领导干部，持有“补偿论”、“替代论”、“取消论”、“合并论”等错误观点，认为成人高等教育是对“文革”期间普通高校停止招生造成人才断层的一种补偿措施，现在普通高等教育已得到很好发展，成人高等教育应该取消；成人教育可由职业教育替代；成人教育可以合并到职业教育中等等。这充分证明了我国成人教育科研工作的落后无力状况，已严重影响到我国成人教育的健康发展。在我国已加入WTO的今天，这必然会影响到我国各项事业在国际环境中的竞争力。因此，成人教育研究工作亟待得到高度重视和大力改进。
　　可喜的是，由于成人教育科研工作者的不断努力，更由于知识经济时代对终身教育、成人教育理论研究提出了越来越多、越复杂的要求，成人教育硕士点、博士点建设已受到广大教育理论工作者的高度重视。华东师范大学、北京师范大学、曲阜师范大学、华中师范大学、河南大学、陕西师范大学等高校已相继设立或正在申报成人教育学专业硕士点。这些学位点的建设，一定能引起全国教育理论界对成人教育科研工作的重视，促使他们积极投身到成人教育科研中来。成人教育科研队伍整体素质必将会得到迅速提高，成人教育科研工作跨上新台阶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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