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汉语;语文教育;识字教学法;炳人识字法;集中识字
近几年我国出现了一种以发明人的名字命名的全新的识字教学法——“炳人识字法”。使用这种方法能仅用一年的学习时间(每年学10个月,每天学半小时)就使儿童认识3920个汉字,达到能读书看报的程度,并且学生乐学,教师易教,受到专家们的高度赞赏,一时引起轰动。“炳人识字法”的基本做法可概括为以下几点:
1.集中用一年的时间教会刚开蒙的儿童认识3920个常用汉字,这一年只识字,不教阅读;
2.识字的基本方法是诵读七言一句的韵语,对字义很少解释,只要求儿童认字形和记读音;
3.配合每句韵语设计律动操,识字时边念边做,并设计大量的游戏,教学自始至终在做操和游戏中进行。
4.所编韵语不仅合辙押韵,而且“顶针连环”,每两句的首字又组成韵语,排列成可以检索的字盘,很方便记忆。
5.先认后写,认写分开。
笔者认为,“炳人识字法”不只是一种新的识字教学法,而且是整个语文教育体系的变革。它既是传统语文教育的复兴,又是对传统语文教育的革新,其意义堪称语文教育史上划时代的大事。前人语文教育的第一步,是先用一二年的时间,集中教儿童认识二千个左右的常用字,再进入阅读和写作的学习。这一阶段后人称之为“集中识字”(与目前作为识字教学法的“集中识字”不是一回事)。教材均为三字一句或四字一句的韵文,使用最广泛,至今流传的是《三字经》、《百字姓》、《千字文》三种(简称“三·百·千”)。教学方法主要是让学生诵读,教师很少讲解。写与读是分开的,读的是“三·百·千”,写的却是“上大人孔乙己……”这些笔划简单的字。从清末起,这一传统的识字教育体系逐渐被抛弃,到“五四”时期已经完全被新的体系所取代。新体系是从西方引进的,没有“集中识字”这一阶段,一开始就学习极简单的课文,边阅读边识字。例如胡适早年主编的一套小学语文教材,第一课就是:去,去,去,去上学。一共六个字,去掉重复的只三个。读什么字就写什么字。之后就一直沿袭这种体系,即如陶行知先生所批评的:用零碎的文字来教学语文。新中国成立后,又增加了汉语拼音,但只是识字的“拐棍”,初入学的儿童每课仍只认寥寥数字。然而对前人为什么要采用“集中识字”的做法,以至于整个传统的汉语语文教育体系,近一个世纪以来并未进行认真研究,只是随着民主革命的风暴,把它当作封建糟粕,扫地出门了事。
前人语文教育的内容,固然封建糟粕很多,但其教育方法是否也根本错误,毫无道理呢?这是断不可轻易下结论的。例如汉字曾长期被认为是一种繁难、落后的文字,解放后我国曾提出改革汉字,走西方拼音化的道路,但近几十年的研究却表明,汉字能引起联想,开发智力,学汉语的儿童比学拼音文字的儿童更聪明;汉字可以二次组词,学习汉字要掌握的信息量远比拼音文字少。因而西方语言学家也称汉语是一种“智慧的语言”。那么“集中识字”有没有道理呢?回答是肯定的。道理何在呢?下面我们作一点粗略的探讨。
一、“集中识字”势在必行
使用拼音文字的欧美等国家,其识字教学是随着课文的阅读进行的,可称之为随课识字或分散识字。他们这样做是有道理的:
1.拼音文字的单词多有性、数、格、时态等形态变化,这些形态是在具体的语言环境中出现的,因此,必须联系语言实际来学习,也就是说,必须在句子和课文中学习。
2.拼音文字一般只有二三十个字母,每个单词都是由其中几个字母组成的,学会了这二三十个字母,单词的书写问题就解决了。
3.每一个单词的发音又是由几个字母拼读出来的,学会了字母,再掌握一些简单的语音规则,看见单词就能读出音来。
因此,西方儿童只要学会字母,懂得一些读音规则,就可以很快地认识大量单词,因此可以一边识字,一边很快进入成句乃至成段的阅读。但是汉字与拼音文字根本不同,每个字都有独特的字形,读音与字形一般没有什么联系。学汉字必须一个一个地辨字形、记读音。虽有汉语拼音方案,但不能代替汉字,学了汉语拼音还得学汉字。而在认识相当数量的汉字前,是无法整句整段地阅读的。要采用边阅读边识字的方法,就只能读“去,去,去,去上学”这类极简短的文字,内容贫乏到极点,又不能诵读,落后于儿童的智力发展,不能满足他们的学习欲望。儿童毫无兴趣,自然会出现如吕叔湘先生所说的“少、慢、差、费”的现象,用十二年时间,二千多个课时,竟不能掌握本国语言的“咄咄怪事”。
目前的小学语文教材(人教版),第一册只有160个生字,整个小学六年时间才能学完常用的二千多个汉字,也就是说,儿童必须用六年的时间,才能达到初步阅读的程度。
近几十年来,我国有较大影响的识字法多达20余种,初期一般都能取得较好的效果,但共同的缺点就是易遗忘、难巩固。出现这种现象其实多半不在这种识字方法本身,主要原因是阅读太少。阅读太少,所识的字不能经常复习,就得不到巩固;阅读太少,不与语言实际联系起来,难以致用,儿童的识字兴趣就不高,效果当然也会受到影响。这是一个矛盾,前人解决这个矛盾的方法,就是“集中识字”。
由此可知,“集中识字”乃是由汉字的特点所决定的,是势在必行的。
二、“集中识字”意义重大
集中识字在汉语教育中的意义,从以下几点可以看到。
1.汉字没有形态的变化。一个汉字,不管是用作名词还是用作动词,用作主语还是用作宾语,都是同一个汉字,无需用任何字形的变化来体现这种词性或成份的改变。儿童认识了单独的汉字,也就认识了句子或文章中的汉字。
2.汉语的语法比较简单。在《马氏文通》出版前,数千年来汉语并无语法(至少无系统的语法)。怎样用汉字组词、造句,通过多阅读即可掌握。
3.口头语言中所用到的汉字,其意思不必再作解释。例如爸、妈、桌、椅、吃、玩等字,读出来就知道意思。
由以上三点可知,识字是进入汉语阅读的主要障碍,因此,识字在汉语教育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那么儿童能否大量集中地识字呢?
三、汉字也有优势
任何事物都是一分为二的,这个道理在理论上承认容易,一碰到实际问题,却往往忘记了。对汉字的认识正是如此,长期以来,我们被汉字的繁难蒙住了眼睛,认为它毫无可取之处,中国之所以文盲多,就是因为汉字难学。“五四”以来,由于受庸俗进化论的影响,钱玄同、鲁迅等著名学者都对汉字持全盘否定的态度。
认为汉字难学的理由,不外乎两条:一是字形复杂,二是读音无规则。其实,与拼音文字相比,汉字只是比字母复杂,并不比单词复杂。每一个汉字都可以整体认读,而由多个字母组成的单词则一般不能整体认读,而必须逐个字母地拼读。从这个意义上可说,汉字是有“形”的,而西方的拼音文字则是无“形”的。因为汉字有形,所以认汉字可以跟认人一样,只要见过多次,它的形象就可以在大脑里储存起来,以后再看见,一眼就可以认出来。这一点已经由识字教学的大量实践和严格的实验所证实。并且这种整体识记并不需要会写,写对认字几乎没有什么影响。例如一些繁体字,中国大陆人几乎从不写,也根本不会写,但认这些字却毫不困难,甚至整本的繁体字小说都可以顺利地读下去。这也与认人一样:我们不能画出某个人,甚至不能描述他的外貌,但却能从大庭广众之中一眼认出他来。这就是汉字字形的优势所在!
汉字的读音也有优势吗?是的!西方拼音文字的单词几乎都是多音节的,读一个单词要发出一串音,其中一般都夹杂着发音轻而快的辅音。汉字则完全不同,每一个字都是单音字,发音响亮、清晰、饱满,并且有大量同韵母的字,又有平仄之分。因此,用汉语可以写出句式整齐、音韵和谐、节奏铿锵的韵文来,诗词歌赋,琅琅上口,令人叹为读止,是拼音文字的韵文所不可比拟的。而音韵越美就越容易记忆,就像一首好歌一样,一经唱会,往往终生不忘。
这就是汉字的两大优势,利用它们,就可以大大提高识字的效率。而“集中识字”正是利用了这两大优势。
四、儿童喜欢识字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许多二三岁的幼儿就在大人的鼓励下高高兴兴地识字。二三岁的小孩能识几十个字,在城市里几乎是司空见惯的。儿童认字与成人不同,他们不要求理解。一点也不理解的字他们照样高高兴兴地认。笔者曾见过二三岁的小孩兴致勃勃地背亚洲国家的首都。由于生活在母语的环境中,儿童在记下这些不理解意义的字后,通过耳濡目染,就可逐步明白它们的字义,达到全面识字的目的。“三·百·千”中也有许多深奥的字句,儿童当时是不可能理解的;但是经过不断地诵读、随着知识的增长、语言的积累,“书读千遍理自明”,他们也慢慢理解了这些字句。
五、儿童具有很强的机械记忆力
这也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儿童机械记忆的能力甚至超过成人,并且一经熟记,就经久不忘,甚至终生牢记。这是有科学道理的:一方面,人的大脑发育超前于其他器官的发育,在儿童期就已发育完善。三岁左右的孩子体重一般只有成人的六分之一,而脑重却已达到成人的三分之二。另一方面,儿童大脑中储藏的信息远比成人少,因而接受信息的能力就特别强。再一方面,儿童接触的人和事远比成人少,生活相对简单,因而能把精力集中在识字上,效率自然也就高。
三至七岁儿童的大脑正处于迅速发展阶段,而心理学的研究证明,大脑受到的刺激越多,其发育就越好。因此儿童大量识字,不但不会加重脑的负担,而且会有利于脑的发育。
以上分析清楚地表明,前人利用韵文集中识字的做法,正是利用了汉字的字形和发音的优势,是科学的、符合汉语实际、适合儿童学习的。这一事实充分说明了“实践出真知”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几千年的实践所造就的汉语语文教育体系,是我们无比宝贵的文化财富。而在语文教育上弃中学洋,则是盲目、机械、草率的。
从上面的介绍可以看到,“炳人识字法”与传统的“集中识字”的思想和做法是基本一致的。但“炳人识字法”并不是简单地恢复传统,而是又有所创新,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唐炳人先生以20年的心血,编撰了极为巧妙的七言韵文:3920个汉字不重不漏,全部合辙押韵、顶针连环,又有一定意义,念起来琅琅上口,易背易记;由“开、辽、跋、翱”四个字引出20个索引字,由20个索引字又引出280个句首字,每个句首字再引出一句口诀(14个字),形成一套严谨、方便的检索系统,如有遗忘的字句,极易“搜索”出来。二是唐炳人先生创造了一套科学、有效,堪称精彩的教学方法。
传统的识字教学方法十分简单,完全不顾儿童的兴趣爱好和心理特点,只是一味地让他们死记硬背,背不出就打手板,这样儿童难免产生厌恶甚至逆反心理,教学效果也就大受影响。
我国著名儿童教育家陈鹤琴先生指出,儿童具有好动、好游戏、好表扬、好合群等心理特点。满足儿童的这些心理需求,就能使他们产生浓厚的兴趣,而产生兴趣时的心理状态是学习的最佳心理状况,能取得最佳的学习效果。“炳人识字法”则充分地利用了儿童的这些心理特点。
首先,“炳人识字法”首创了一整套“律动操”,动作简单、活泼、有趣,识字时边念边做,这就满足了儿童好动的心理需求。
其次,“炳人识字法”设计了大量的识字游戏,如采花、找座位、救字宝宝、网小鱼、接力赛等等,即使是单纯读口诀,方式也多种多样,有顺读、倒读、慢读、变节奏读、指读,读的时候又配合“指星星”、“小鸡啄米”、“小手枪”等游戏性动作。总之,可以一言以蔽之曰:识字的过程就是游戏的过程,识字变成了游戏。事实上,孩子们在课后确实将识字活动作为游戏来玩。
再次,“炳人识字法”大量采用表扬、鼓励的方法。如认对字的可以得红花、竞赛获胜者有小奖品、优胜小组奖红旗等,极大地调动了孩子们的识字热情。
最后,“炳人识字法”强调集体学习和小组学习,所设计的游戏一般是在小组中进行的,这就满足了儿童好合群的心理需求。这种群体学习既能造成热烈的气氛,又能互帮互学,相互激励,其效果远胜于个人学习。
听“炳人识字法”的课,最令人兴奋和钦佩的就是,孩子们始终情绪高涨、兴趣盎然,识字像游戏一样活泼、愉快、轻松,而效果却奇佳。心理学的研究指出,如果记忆活动与愉悦的心理感受联系起来,就会产生一种“情绪记忆”,它的效果远远高于普通的记忆。因为强烈的情绪可以高度地、甚至超常地激活大脑,而大脑的激活程度越高,其工作的效率就越高,在这种状态下所得到的记忆甚至是难以磨灭的。同时,情绪记忆能使人产生美好的回忆,美好的事物谁都愿多体验它,因此就会不自觉地经常从大脑中浮现出来,这样,记忆就能不断得到巩固,因而能长期保持下去。“炳人识字法”为什么能仅用一年时间教会儿童3900多个汉字,取得难以想象的成果呢?这就是情绪记忆的魔力!
“炳人识字法”不仅革新了识字教学,还必然引发整个汉语语文教育体系的变革。由于在一年级就解决了识字问题,接下来就理所当然应该安排大量的阅读(而不是像目前这样,一期只学几十篇零碎的文字)。这样儿童就可迅速获得大量的语言积累和丰富的语感,从而极大地促进他们对语言文字的理解和运用,语文教育就会由“少、慢、差、废”变为“多、快、好、省”。
中国人民的聪明才智是伟大的。继汉字的计算机输入成功实现之后,唐炳人先生又成功地解决了汉字识字难的问题。当然,“炳人识字法”还可改进。但是,坚冰已经打破,航路已经开通。随着新世纪的到来,我们坚信,古老的汉字必将焕发新的青春,汉语语文教育将出现全新的体系,汉语将为祖国、为世界的文明作出更大的贡献。
参考文献:
[1]张志公. 传统语文教育初探[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62.
“Binren Literacy Method” and Chinese Teaching System
HU Chong-guang
(First Teachers College of Hunan, Changsha Hunan 410002)
Abstract: The Chinese teaching system produced through thousands of years' prectice is our precious cultural treasure.Since the May 4th Movement,abandoning the Chinese methods and learning the foreign's in Chinese teaching has been blind,meching and perfunctory.The pictograph that is hard to taclcle.has its own advantages in sound and form over alphebatic writing.The ancients' using rhyme literacy method took advantages of the sound and form of Chinese words,which is scientific,is fit for the Chinese language,and suitable for the children to learn.Binren literacy method inherits and innovates the traditional focus citeracy mothed and has epoch-malcing signficance in Chinese teaching.
Key words:Chinese;Chinese teaching;literacy method;Binren literacy method;focus literacy method